中國人深信的兩份傳世奇圖 暗藏一個千年謊言?(7)
“河洛”問題的產生,有多方麵原因,但經書所言簡略不詳與文獻缺失是源生性的問題。 根據六經和先秦其他文獻,《易傳》所言“河出圖,洛出書”當指“河圖”“洛書”,或者說在後世理解中,被視為“河圖”“洛書”。後世討論的“河洛”問題在不同曆史時期也有所偏重,但主要關涉易學或集中在易學與圖書的討論上。嚴格說來,黃氏所言“六經”與先秦儒家“四經”或“五經”有異,其在經書類目上排斥後世續增的部分。按照黃氏所列,除《尚書》“河圖”之說最早、最無異議,其他均為孔子或後儒注解《周易》經文或發表的議論。不過,此六種即便加上先秦有關“河洛”的記載,也顯然隻是現存先秦文獻中的極少部分,說明“河洛”在當時若非人所共知,就是還沒被特別對待。因此, 在源文獻時期,“河洛”之說已經虛實難辨,留下諸多謎團。 經過漢唐學者增益擴充和兩宋學者的創造闡釋,卻發展成為涉及經典解釋、思想建構和文明源起的重要論題,同時也圍繞“河洛”發起千載之爭,於取證、考釋、辯難可謂極盡所能,成為經典解釋、討論之奇觀。
黃氏兄弟以經文為準,根據極為有限的記載,指“河洛”為地理方冊,堅守《周易》出自聖人之手及其來自經驗的立場,暴露出一些考釋方麵的缺陷。 胡渭對圖書易學均持批評立場,但多次敏銳地發現黃氏兄弟的問題,如指出伏羲之世尚用結繩記事,不可能存在“黃冊”之類的文字之書。 (見胡渭,第20頁) 胡氏所見還別有啟發性,如果從上古結繩記數論,擺出和宋代《河圖》《洛書》類似的圖式,反而是可能的。更重要的是,黃氏兄弟關於“河洛”為方冊之書的論證,多為推測之見,缺乏足夠的、嚴謹的證據支撐,此類情況在他們論述“河洛”的文本性質及其與聖人作《易》的關係方麵亦有反映。 詳其原因,是他們觸及了理解經典最為棘手、也是以考據解決思想史問題的普遍難題——當論辯各方都麵臨記載不足、經意不明的客觀現實時,雖均宣稱以經為本,卻意見各異,呈現出不同的解讀結果。“圖”“書”究竟何指,可以說是對壘雙方始終無法繞開的關鍵難題,也是最容易暴露文本解讀和論證問題的“試金石”, “河洛”之辯的雙方或取證於本經,或經書互證,或以其他文獻佐證和分析推理作為間接依據,皆欲考究“河洛”之“真”,但理解趨向迥異,爭論則勢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