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中華看點

怎麼表達天氣熱?看看古今中外經典作家們的“文案”(4)

2022-07-25 14:30:49新京報書評周刊

而生活在以色列的猶太作家耶霍舒亞,則將修飾換成了宗教元素,在他的小說中這無疑更具有文本之外的暗示性:

又是一個大熱天,他在睡夢中這麼想著,心頭突然襲來一陣痛苦。他翻了個身,頭埋進枕頭,雙臂張開,好似一個有氣無力、沒有生命的十字架。不用睜眼他也知道,太陽像一個無字咒,正用寬廣的光犁耕耘他的後頸背。

——[以色列]亞伯拉罕·耶霍舒亞

《漫長而炎熱的一天,他的絕望、妻子和女兒》

或者,還有更直截了當的:

每個早晨,熾烈的晨光像斷頭台一樣懸到我們頭頂。

——[英]阿薩琳·維裏耶·歐盧米

《斑馬流浪者》

不過,夏天未必就意味著炎熱:

雖然是夏天,卻有很多人圍在廚房一個燒炭的大爐子旁邊。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們都起來握手,女人還會擁抱我的母親。

——[加拿大]阿利斯泰爾·麥克勞德

《回鄉》

這是罕見的在文學作品中發現有夏天烤火爐的片段,可能,對一直在加拿大定居的麥克勞德來說,他認知的夏天和正常認知的夏天確實有著很大的氣溫差異。另外,挪威作家克瑙斯高中關於夏天的環境,看起來也和我們認知裏的秋天差不太多,“全球同此涼熱”真的不存在的。

不過,要說到小說裏描寫炎熱的經典句子,可能還是得到中國古典文學裏尋找。因為寫作形式的緣故,中國古典小說在寫環境和人物服飾的時候,都會從正文裏跳出來,單獨用文字描寫,因此僅就文字表現力而言,更具有針對性:

祝融南來鞭火龍,火旗焰焰燒天紅。日輪當午凝不去,萬國如在紅爐中。

眾軍人看那天時,四下裏無半點雲彩,其時那熱不可當。但見:熱氣蒸人,囂塵撲麵。萬裏乾坤如甑,一輪火傘當天。四野無雲,風寂寂樹焚溪坼;千山灼焰,咇剝剝石裂灰飛。空中鳥雀命將休,倒攧入樹林深處;水底魚龍鱗角脫,直鑽入泥土窖中。直教石虎喘無休,便是鐵人須汗落。

這兩段都出自施耐庵《水滸傳》中智取生辰綱這一回。

當然了,文學作品由於自身的表達目的,上述這些段落雖然不乏精彩,卻都要結合小說的其他部分進行理解,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意味,直接拿來吐槽天氣炎熱的話,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適合。最具樂趣的,肯定還是我們自己發揮下個人主觀創造能力,根據作家們不同的行文風格和故事構思的特色,寫出幾段與夏日酷熱相關的文字來。

我們嚐試著模仿了幾段,希望能在酷熱的季節中用這種方式,多少尋得一點“熱中作樂”的樂趣吧。

以下,是自創版。

94版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畫麵。

94版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畫麵。

加西亞·馬爾克斯:

七年後,已經不再恐懼野狗舌頭的我仍然會想起那些番石榴湯般滾燙的下午,所有沒有空調的地方都是地獄般的廚房,裏麵坐著焦躁難耐的人,用一種要將日子剁成肉塊般的目光在惡狠狠地工作。

陀思妥耶夫斯基:

酷熱,它就是讓人陷入終極空虛的命題。毒辣的日光讓人思考是否還有活下去的意義,然而,全世界的人都在宇宙中遭受這同一種磨難,如果他自己從聖彼得堡的大橋上跳下去,那麼他毫無疑問是個被浮塵般的挫折擊敗的逃避者,但如果全世界成千上萬的人都從大橋上跳下去,那麼這種自我放逐式的逃避是否可以視為一種集體的反抗呢。可是,這種獻祭式的反抗在上帝那裏是否真的有意義,我們反抗的事物到了明年夏天不是同樣會再來一遍嗎?難道宇宙會產生憐憫之心將酷暑取消,隻給世間降落宜人的春秋嗎?阿廖沙啊,阿廖沙——想到這裏,他的額頭又滲出了更多的汗水。

村上春樹:

到了炎熱的八月份,我和妻子的分離也就成為了必然。“這怎麼會和天氣有關係呢?”村田君奇怪地問道。

“當然有關係了,你想想,兩個人的身體被汗水隔得遠遠的,像河對岸的兩隻犀牛一樣,這怎麼可能再湊到一起呢?”

他點了點頭,說是這樣啊,難怪日本的離婚率總是在夏季達到峰值呢。

卡夫卡:

這天清晨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再也爬不起來,高溫讓他的身體在地板上融化,本來應該有盡管寒冷刺骨但是清醒的東西讓它們凝固起來的,比如嚴寒裏的雪球。但現在的高溫已經讓他的手臂沿著右邊一攤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垂落,連兩米之外的風扇開關都無法觸及。更可怕的是,當他在地板上貼著窗戶最後的縫隙向外看的時候,仿佛隻有自己所在的房間是如此的酷熱,而牆外的人、房間外的人群,都在極為適宜的溫度中走動。等到自己徹底融化之後,隻會有旅館的女服務員扛著拖把走進來打理下這個空房間,而不會引起任何關於慢性謀殺的討論。

波拉尼奧:

詩人說,他還要寫詩。我們沒有人能勸阻他。他拿著信紙和灌著咖啡色墨水的鋼筆在烈日下寫作,每寫完一段汗水都把墨跡未幹的字跡浸透抹消。我們說詩人在做毫無意義的工作,直到因為嚴重中暑被送進聖地亞哥的醫院,他已經因為大腦嚴重缺氧損傷而變成了語言遲鈍的瘋子。晚上我們從醫院門口走出來的時候,烈日似乎已經成為了上世紀的事情。我們知道在智利這個國家有無數這樣的詩人。費爾南德斯·阿爾塔菲諾卻和我們說,他們都是瘋子。

塞萬提斯:

聽了旅館裏的人都在為這熱天叫苦,堂吉訶德立刻從二樓衝下來,手裏拿著他那根昨天才撿來的寶劍。“各位王子公主們不必驚慌,我已經知道了,這熱天都是那天上的魔鬼搞的鬼,雖說騎士按理隻能替人世間的事情打抱不平,但在古老的騎士傳記中不是也有與神對抗之人嘛,既然騎士能與神對抗,那想必與魔鬼對抗也不在話下。待我去屋外把那天上的烈日擊退,你們也就能脫離如此困境了。”

施耐庵:

奈何如此好漢,也隻得撇了工作,往鬆樹底下躺了。有道是:皮汗隻往九霄去,心念墮入地藏釜。此時管不得那許多,任憑後麵領導催著幹活,身上念頭也盡在烈日裏爛成稀粥肉泥,實是半分都動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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