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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夢華:大宋一聲遙遠的歎息(7)

2022-07-11 10:39:36新京報書評周刊

被認為是張擇端所繪的《金明池爭標圖》,描繪了北宋東京郊外金明池舉行龍舟爭標的情景,但這幅畫也被認為是《西湖競渡圖》,南宋遷都臨安後,將杭州西湖作為東京金明池的翻版,依然在此舉行龍舟爭標活動。

“宋渡江時,典章文物,悉襲汴京之舊”,不僅是典章文物,日常生活也亦複如是。記述臨安生活的耐得翁,在《都城紀勝》中提及臨安的食店,“多是舊京師人開張”,另一位叫吳自牧的文士也注意到酒肆門首的一個細節,“排設杈子及梔子燈等”皆是東京當年的舊俗,“蓋因五代時郭高祖遊幸汴京,茶樓酒肆俱如此裝飾,故至今店家仿效成俗也”。他也發現臨安許多商販的叫賣,也是在仿效汴京:

“和寧門紅杈子前買賣細色異品菜蔬,諸般嘎飯,及酒醋時新果子,進納海鮮品件等物,填塞街市,吟叫百端,如汴京氣象,殊可人意。”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對孟元老來說,這句語帶譏諷的詩句或許恰是他的內心寫照,也是千萬躲過亂世、渴慕太平的百姓的內心欲念。至於那些在胡塵中年複一年南望王師的百姓來說,除了在歲月無盡的等待中,逐漸從光複大宋的希望走向成為金朝順民的現實之外,恐怕也別無他法。

終於,隨著北方遺民沉淪在金朝的塵埃之中,南宋百姓對東京繁華的想象,也由經曆成為記憶,從記憶成為夢境。在孟元老生活的南宋初年,南渡故老閑坐,“必談京師風物,且喜歌曹元寵‘甚時得歸京裏去’十小闕,聽之感慨有流涕者”。而五六十年之後,那些親身體驗過東京繁華的故老百不存一,這些記憶,也就漸次凋零了。

但記憶會化作夢境,夢境又會成為想象的質料,所謂的“夢華”,沒有匱乏,隻有繁華,沒有戰亂,隻有太平。垂髫童子但習鼓舞,斑白老人不識兵戈——他曾生活在這樣的繁華夢城之中——他曾是這場夢華中的一人,而他內心或許也相信這場夢將由他的筆,傳達給更多的人,由他們去追憶,由他們去想象,由他們去等待在這場舊夢中再度相遇。

但還是那句話,夢終會醒。如果說美夢可以相遇,那麼噩夢也會重逢。1276年,東京陷落於金兵的149年後,南宋都城臨安被元軍攻陷。一位叫徐大焯的文士,在他的筆記《燼餘錄》記錄了南宋覆滅時的慘狀,一如一個半世紀前東京淪陷的再度上演。或許是因為同樣的遭際,讓他對上一次東京陷沒的曆史記憶分外留心。

徐大焯(城北遺民)《燼餘錄》清光緒刻本。

徐大焯(城北遺民)《燼餘錄》清光緒刻本。

他特意記下了一位女子的死亡。她是徽宗之子欽宗的正宮皇後朱氏。徽欽二帝北擄,因為是趙宋皇室的奇恥大辱,故而南宋朝廷屢下旨嚴禁,牽涉此事的書籍也在查禁之列。因此,朱皇後的下落在南宋官方史書中也諱莫如深,甚至連死亡日期也不得而知。但徐大焯卻在南宋覆滅後,找到了當年與徽欽二帝一同北擄關押的一位侍從李浩的私人筆記《普天同憤錄》,這本書在當年自然遭到南宋官方“奉敕禁毀”,但正是這本書中記載了朱皇後的真正死因,她被擄到金人都城北京 (今北京) 時,不堪淩辱投水而死。死期是建炎二年八月二十四日,1128年9月20日。

他還記下了另一件軼事。第二年疏浚水池的時候,發現了一具骸骨。在骸骨上,找到了“金交龍襪胸貫索一條,長二尺,附骨中;玉佩一方,鐫夔龍紋;龍鳳金貫釵一隻,長五寸,附發中。”

“皆後所常禦物”——那是她平時所穿的服飾。

宋欽宗皇後像。

宋欽宗皇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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