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名篇搬演應“雖觀舊劇 如閱新篇”(2)
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類對情感的想象和吟詠是亙古如一的,把握這一點,就把握住了戲曲名篇在舞台上的“活力密碼”。
青春版《牡丹亭》將原著濃縮為“夢中情”“人鬼情”“人間情”三本,“以最美的形式表現中國人最深的感情”;粵劇《白蛇傳·情》將場次凝練為“鍾情”“驚情”“求情”“傷情”“續情”和尾聲“未了情”六個段落,傳遞出“唯願人間真情永存,真情永傳”的祈願。同樣為廣東粵劇院出品的《梁祝·情話》,也是從劇名就開宗明義,點出“傳情”意旨,並以字幕投屏的形式給每一場次標注上“長亭草青,陌上少年行”“書館夕明,燈下雙照影”“長亭話別,我心許君心”等既具古雅意韻又提綱挈領的詞句,讓觀眾心無旁騖沉浸於梁祝愛情的纏綿悱惻,感受戲曲傳情的藝術魅力。這些都是以情敘事、以情動人,從而贏得觀眾強烈反響的成功典範。
新其“意”,就是要給古典故事注入時代精神內涵和文化質感,使之更加契合當代價值理念,讓觀眾產生基於理解基礎之上的情感共鳴。
清代戲曲家李漁認為“世道遷移,人心非舊,當日有當日之情態,今日有今日之情態”,主張戲曲創作者搬演舊劇時應該“易以新詞,透入世情三昧”,以便讓觀眾“雖觀舊劇,如閱新篇”。時代背景、文化語境,乃至風俗理念、年齡閱曆,都會影響人們對古老故事的理解和詮釋。白娘子由可怖“蛇妖”逐漸嬗變成為堅貞癡情的美麗“蛇仙”,“梁祝”故事在“男裝求學、同窗三年、婚姻受阻、化蝶成仙”的大體框架中生發出或俗或雅的諸多版本,這都是在演出過程中根據不同受眾群體和演出環境,因地製宜對劇情內容和演出形式做出修改調整的具體體現。將古老的愛情傳奇搬上舞台,自然也應該加入當下的“世情三昧”。《白蛇傳·情》中鶴童將仙草贈予白娘子並相信“師尊回來,定以救人為重”,小和尚仁心有感於“人若無情不如妖,隻要有情妖亦人”從而放走許仙,白娘子為許仙的薄幸傷心至極,依舊理解“那許仙隻是一介凡人,他心生恐懼,也是人之常情”等細節設置;以及淡化傳統戲曲中法海的剛愎無情,將法海“收妖”改為白娘子自願走進雷峰塔等情節修改,雖然存在爭議,卻也因為既凸顯了中國傳統社會特有的“人情美”,又契合了當代多元共生、寬容理解的文化語境,被青年觀眾接受認同並津津樂道。